“哈？”

灰崎的牌打到最後幾乎要把內褲都輸給那群如狼似虎的前輩,屁滾尿流地跑到樓上的時候,正好看到綠間科普虹村聽講的場景。如同看到鬼一樣，灰崎退後兩步看了看門牌,又看了看斜睨他的虹村。

“部長你沒被什麽臟東西附身吧？！”

“皮癢了你直說。”

灰崎眼角一抽，幹笑了兩聲：“哪能呢，我就是意外嘛……部長大人這次回東京,過得可還順心吧？”

那話裏話外的試探不能再明顯,赤司的目光從自娛自樂的將棋棋盤移到了灰崎身上，輕輕一掃而過而已，但灰崎突然不自在起來。

“我就是來請示一下，現在我就滾回去。”

終於抄完了作業的青峰和紫原被綠間拖出去是快半夜的事,在這期間赤司一直對著將棋棋盤，過一會兒擺弄下棋子。等到赤司終於打算睡了的時候,虹村正拿著手機看著什麽。

“我還以為你能在棋盤上看出朵花來。”

“前輩有話跟我說嗎？”

“啊，就是想跟你聊聊。”將手機扔到一邊，虹村說：“她小時候的事情。”

在昏暗的燈光下，赤司點了點頭。

“知無不言。”

連名字也不用提。

“所以那家夥，真是在學馬術的時候差點掉下來啊。”

赤司想來想去不知道說些什麽好，於是從剛開始遇到瞳的場景說起。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心裏那些關於一個人的一點一滴都存在，只是一旦說要說便不知道該怎麽說好。

難得他也有這樣的情況。

赤司呼了一口氣：“是這樣沒錯，她在運動上不是很有天賦。”

“啊怪不得連球都拿不住，一直跟著球跑。”虹村說到瞳跟他一起去街頭籃球場時候的樣子：“所以是因為這樣，才去學音樂的嗎。”

赤司沒有接話，是因為虹村的語氣並不像是想要對此進行交談的樣子——更像是想憑借和他的對話陷入一種理所應當地、對戀人的想念之中。

戀人……嗎。

赤司微微笑了一下：“的確是這樣。她的話，現在已經越來越少去馬場了。因為，比起別的來，她好像還是更喜歡音樂。”

“是啊，每次上了那麽久的課之後還是笑瞇瞇的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她每周算下來有八小時的課，聲樂和鋼琴加在一起，每天還有固定的練習，剩下的時間還總在醫院裏。前兩天又去了CM，累得要死不說，好像還被什麽人拍了照片發到網上了——估計有點麻煩。”虹村邊想邊說：“這種事情，我相信她自己應該能處理。但是一個是不知道她身體撐不撐得住，一個是在醫院裏我怕有病氣過到瞳身上。一個女孩子，總待醫院就算是做義工但我還是覺得不太好，所以想讓她別去了——你覺得呢，赤司？”

“前輩的考慮很有道理，”赤司說：“她總往醫院跑，的確讓人放心不下。”

“赤司也這麽想真是再好不過了。”虹村像是松了一口氣：“到時候她要是不願意，你也幫我說一下啊。”

在赤司含糊地應下了之後，虹村便睡了過去。在一片沈靜之中，外面影綽的光芒從並不厚的窗簾上透了進來，將室內的一切變得模糊可見起來。過了一會兒，赤司直起身靠在了床頭，將枕頭下的手機打開。

灰崎拿著手機說“前輩我看到小嫂子了喲~”的那個貼子現在已經找不到了，據說是以違法洩露個人*為由刪除了原貼及衍生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的人，赤司腦子裏過了一遍就知道會是誰。雖然他還沒來得及看一看，但望月家爸爸的雷厲風行也讓他安心不少。

有一點虹村說得沒有錯，那就是如果瞳的照片總在網上傳，會有點麻煩。

將網頁摁掉，赤司開了收件箱。排在第一個的那條短信，就算不看，赤司也還記得內容。

“我給前輩帶了感冒藥，如果征不小心感冒了就去找前輩吧~——消息來自 Kuro”

本來兩個星期的合宿是赤司從父親那裏爭取來的，但不知為什麽他已經開始希望早點結束了。大概是因為他表現得太過明顯，連綠間都看出了赤司在合宿期間的不耐。

“發生了什麽事嗎，赤司？”綠間推了推眼鏡：“如果是因為上次比賽的事的話……”

“並不是那樣，只是有點別的煩心的。”

赤司站在場邊，看著正在聯習的隊友。

“綠間，你認可嗎？帝光的理念。”

“這個……”

這個問題引發了綠發少年謹慎的思考，而就在他皺眉的時候，赤司輕輕呼出一口氣。

“對於綠間來說可能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來判斷，但對我來說……”

不遠處傳來二年級的副部長對部長的調戲，時不時伴隨著“土豪啊”的字句。虹村打開副部長的爪子，明顯有些狗急跳墻。

“看什麽看什麽，反了你們了是吧？都給我去練習去哪兒來那麽多幺蛾子？！再沒正事兒老子弄死你們聽到沒？！別以為是同級就一定給你們留臉啊！”

赤司的話沒有繼續下去，而是頗為高人狀地留了個背影給綠間。灰崎一身汗地跑過來要水喝，被綠間厭惡地拒絕了。

“為什麽自己不帶水。跑過來要別人的水的時候你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嗎？”

“等我先緩過來再考慮~”灰崎最後還是蹭到了水，邊喝邊看二年級的動態：“啊~啊~氣氛真好啊~LOVELOVE的~”

綠間半天沒反應過來。

“等等，LOVELOVE的……什麽？”

灰崎攤手，將水瓶扔了回去。

“自己體會。”

綠間感覺一道冷氣直躥上來。

“你給我說清楚！！！”

之後的一整個星期，綠間看二年級的神色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虹村被後輩的眼神看得怪怪的，想搭句話結果對方像是見鬼一樣一看到他就躲遠。

“所以說這群一年級啊……”

虹村嘆了口氣：“算了也沒什麽好說的，你在家裏待得怎麽樣。”

“無聊唄。”

瞳接電話的時候正在洗菜：“過兩天愛花就要搬走了，家裏又剩我一個人了。”

“這麽快？”

虹村呼出一口氣：“不過那個當模特的小子不用天天跑過去，也算是件好事。”

“黃瀨君是擔心愛花啦，前輩想太多了好嗎。”

靠在水槽邊，瞳一邊戳著水槽裏的東西一邊說：“前輩什麽時候回來啊。”

“明天下午到學校。”虹村看了下時間表：“晚上有空嗎？”

“嗯……要回家陪爸爸媽媽吃飯。”

“前兩天不是才見過你爸嗎？”

“CM的時候媽媽又沒去。”稍稍抿了下嘴角，瞳眼光落到了正揉著眼睛出來找吃的的愛花身上：“而且到時候家裏有客人，我必須回去的。”

“知道了，後天？”

“後天有空~”少女活躍了起來：“前輩前輩，我想去坐摩天輪~”

“假期人那麽多，不一定排得到啊。當然如果你一大早就能爬起來的話我們就去。”

“那就算了。”

爬不起來的少女果決地說：“就像以前一樣找個地方和前輩聊天吧。”

電話結束後，虹村如釋重負地躺在床上不想起來，看著天花板出神。赤司和綠間結束了合宿開始第無數次又後者發起的、並被前者輕松結束的將棋的挑戰後，赤司回到了房間。

明天上午還有半天的訓練，但是虹村已經早早地將行李收拾了起來，只留了必備的物件。

“前輩好像歸心似箭。”

“是啊，”虹村擡起眼皮：“這裏吃的我不習慣睡的話我又認床，而且兩星期都被圈起來連回家都得特意請假臨走前還被教練訓了半個小時，換誰誰都想走吧。”

“也是。”

於是赤司也開始打理自己的行李，碰巧二年級的副部長帶著綠間一起過來送材料。說到明天就要返程的事情，二年級的那位勾上了虹村的肩膀。

“我說今天晚上要不要稍微玩一玩，教練好像都默認了不會管誒。”

“真的假的？”虹村儼然不信：“我可剛被教訓過，如果你們一定要玩就去玩，別帶上我。而且明天上午還有訓練你們可別忘了。”

“你這樣咱們還怎麽玩兒啊？這種事情當然要部長帶頭才有意思吧。”副部長打了個響指：“三年級的前輩們就這最後一次了，你別不給力啊。”

虹村憂愁地嘆了口氣：“行行行那就走起，不過這次一個都不能少。赤司綠間，你們也得來。”

結果那場“稍微玩一玩”的聚會最後在虹村預料中失控，三年級集體以及二年級的不少人沾了帶酒精的飲料，雖然沒有醉得厲害但明天早晨能不能按時爬起來虹村已然不抱希望。自己一個人蹲在角落裏盡量避開熱情的邀請，但最後虹村也沒躲過灰崎的捕捉。

“部長部長來這裏啊~”

KTV裏群魔亂舞鬼哭狼嚎的聲音打擊著耳膜，虹村被灰崎和青峰架到沙發上，看看沙發上一半清醒一半糊塗的家夥，最後點了幾個清醒的人一起玩牌。

“我才不玩呢。”一個三年級前輩說：“只要赤司在，我就沒贏過啊。”

旁邊的幾個受害者人紛紛附和，並且強烈譴責赤司同學總是傷害前輩自尊心的行為。

“我跟你說啊赤司，”一位前輩在酒精的作用下語重心長地說：“男人啊，太聰明不好，以後會找不到女朋友的。”

“用你瞎操心。”另一個前輩涼涼地說：“人家家裏給安排膚白貌美胸大腰細腿長性格好的未婚妻好吧。”

一群無女友的一軍聊到這個話題就興奮了起來，借著酒精簡直有點口無遮攔。灰崎耳朵一豎，從搶賣的陣營中滾了過去。

“赤司君~給大家說說唄~傳說中的豪門婚戀觀？”

“其實和大家想得不太一樣，十幾歲訂婚的事情已經不是主流了。因為父母也越來越認可婚姻需要雙方的感情作為基礎，聯姻這種事情雖然還有但也不會明晃晃地昭告天下。”

赤司倒也不慌，泰然自若地回答著：“我的話，並不是很接受被安排聯姻這種情況。”

“家世過硬就是好啊……”一個二年級生說：“換了我如果從天上掉下一個白富美來多好……不不不不用白富美，富就夠了。”

一陣哄笑帶著半真半假的鄙視輕而易舉地帶過了這個話題，轉而紛紛開始了問別人對於女朋友的妄想——之所以是妄想純粹是因為這群少年自打在一軍開始每天就過著慘無人道的日子，每天業餘時間都在練球，除了經理人之外幾乎見不到什麽女生。

“唔青峰，你倒是可以和桃井在一起啊。”副部長跟黑皮少年說：“青梅竹馬不要太讚。”

“哈？！”黑皮少年果斷被驚嚇到了：“讓我跟五月交往……算了我連想都不想想！”

“得了吧，”灰崎說：“你配得上人家嗎？就沖膚色你們在一起都得遭天譴啊。不過前輩，青梅竹馬什麽的讚倒是讚，只是在現實裏還是多悲劇。尤其是男生滿腔熱情撲上去，被人家姑娘一聲‘哥哥’秒空血條……不行了想想都要流下同情的淚水了哈哈哈~”

“雖然說是那麽說，但是像我這種連青梅竹馬都沒有的人……”副部長拍了拍阿大的肩膀：“好好珍惜桃井啊，那可是個好妹子。”

在一片慌亂中，虹村最後丟下了滿屋子的人跑出去結賬，順便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被留下來的人也有不少清醒的，比如一直在吃零食的紫原、綠間和赤司。綠間在這個時候和二年級的前輩很老媽子地將倒在地上的前輩們與同級的灰崎青峰擺正，而且一邊幹活一邊抱怨。

“我喜歡長得高的。”紫原一邊吃薯片一邊說：“但是不能比我高。”

赤司看了看一直沒停的紫原的手：“紫原是在說自己女朋友的標準嗎？”

“嗯。”紫原嚼嚼嚼：“赤仔呢？”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和一起長大的人在一起。”

“灰仔說會被秒空血條。”

“那要看情況。”

門被推開後，虹村摁著太陽穴看著一地狼藉，然後指揮起腦子還活著的人搬隊友。紫原被分派了灰崎和青峰，於是這只大老鼠拎起這兩個人的領子就往外拖。

“能行嗎？”虹村眼角抽了抽：“別這兩個人明天起來發現褲子被磨了沒別的換。”

“前輩多慮了。”赤司說：“而且過於放縱自己，也應該得到些懲罰才是。”

第二天按時爬起來的人果然沒多少，而教練出乎意料地並沒有發火，而只是揮揮手讓爬起來的人自由活動去了。虹村去外面轉了轉，買了點手信做禮物，回來的時候也就是差不多上車回去的時間。

回程的時候赤司和綠間坐在了一起，一紅一綠特別打眼。看上虹村脖子上那個號稱是一圈他的圍巾，綠間少年眼皮一跳，但還是忍了下來。

“綠間，今天的晨間占蔔情況如何？”

“射手座運勢第一。”少年推推眼鏡：“還有就是雙子座進入水逆期。我的巨蟹座一直保持在前三名的位置，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變成第一。”

“是嗎。”

紅發少年冷淡地說。

“還真是讓人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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